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孔子研究院是经国务院(国办函〔1996〕66号)批准设立的儒学研究专门机构,副厅级建制。孔子研究院的建设发展,历来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关心和重视。2013年11月26日,习近平总书记视察孔子研究院,发出大力弘扬中华     [ 更多 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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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满:小得即盈满
发布日期: 2023-05-21 浏览次数:72 来源:孔子研究院 作者:房伟

每天上下班的途中,都会经过成片的农田。无论是迎着朝阳出发,还是伴随夕阳归来,小麦等农作物的长势便构成了车窗外的一道风景,其高度的增长、颜色的变换给日复一日的旅途带来了不少乐趣,或多或少抵消了行程中的无聊与疲惫。眼下,麦色正由青变黄,为我们预告着“小满”节气的到来。

“小满小满,麦粒渐满。”炎夏将至,光照充足,气温攀升,雨水增多,世间万物都进入了生长的旺季,小麦等夏收作物经过灌浆期,籽粒日渐饱满,但它们尚未完全成熟,还处于将熟未熟的阶段,故这一节气被称为“小满”。小满既是对农作物生长状态的真实写照,还饱含着人们对接下来丰收时刻的企盼与希望。过不了几日,金色的麦浪将为大地装扮出一望无际的金色梦幻,而此时此刻,人与物都在耐心等候着、准备着,为的就是开镰收割那一刻的悸动与幸福。希望,就在这片田野中。

小满之“满”除了指小麦等农作物果实的饱满程度外,还用来形容雨水的盈缺,前者主要体现在我国的北方,后者多见于在南方。农谚所讲的“小满不满,麦有一险”“小满不满,干断田坎”“小满不满,芒种莫管”等都表明,恰到好处的降水不仅决定着小麦等当前作物的收成,还影响着接下来玉米、水稻等作物的种植。

苦菜秀、靡草死、麦秋至是小满节气的“三候”。苦菜,古人称之为“荼”,《诗经·唐风·采苓》载:“采苦采苦,首阳之下。”《诗经·邶风·谷风》亦有:“谁谓荼苦,其甘如荠。”《尔雅·释草》言:“荼,苦菜。”《颜氏家训》卷六《书证》引《易统通卦验玄图》曰:“苦菜生于寒秋,更冬历春,得夏乃成。”颜氏还认为:“今中原苦菜则如此也。一名游冬,叶似苦苣而细,摘断有白汁,花黄似菊。”北宋寇宗奭的《本草衍义》还指出:“苦菜四方皆有,在北道则冬方凋毙,生南方则冬夏常青。”明代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的记载更为详尽:“苦菜即苦荬也。家栽者呼为苦苣,实一物也。春初生苗,有赤茎、白茎二种,其茎中空而脆,折之有白汁出,胼叶似花萝卜菜叶,而色绿带碧,上叶抱茎,梢叶似鹤嘴,每叶分叉,撺挺如穿叶状。开黄花,如初绽野菊。一子上有白毛茸茸,随风飘扬,落处即生。”今人研究表明,苦菜属菊科,是苦苣菜属多年生草本植物。古籍中出现的“苦菜”实际上含括了我们今天常见的“苦荬菜”“苦苣菜”“中华小苦荬”等野菜。俗话说:“春风吹,苦菜长,荒滩野地是粮仓。”初夏时,人们可以采摘苦菜的嫩叶及花朵食用,苦菜成为小麦未成熟时的代餐和饥荒年份的救命粮草。除了充饥,苦菜还是降糖降脂、清热解毒的良药。苦菜既能果腹,又能治病,是“药食同源”的代表性野菜。

靡草,就是指草之枝叶而靡细者。东汉郑玄注《礼记》曰:“旧说云靡草,荠、葶苈之属。”孔颖达疏:“以其枝叶靡细,故云靡草。”《论语·颜渊》篇曾言及君子之德的引领作用:“君子之德风,小人之德草。草上之风,必偃。”《盐铁论》中也有类似的表达,在论及“君子急于教,缓于刑”时,正是以靡草为喻,其言曰:“上之化下,若风之靡草,无不从教。”小满节气期间,靡草逐渐枯死,《礼记集说》引方悫之言解释说:“凡物感阳而生者,则强而立。感阴而生者,则柔而靡。谓之靡草,则至阴之所生也,故不胜至阳而死。”靡草是一种喜阴的植物,小满时各地则开始步入夏天,“靡草死”正是此时阳气日盛的标志。靡草的生命里,只有短暂的春天,犹如匆匆过客,唐代雍陶在《伤靡草》一诗中写到:“靡草似客心,年年亦先死。无由伴花落,暂得因风起。”真是让人无限感慨。

“夜来南风起,小麦覆陇黄。”小麦是夏收作物,缘何有“麦秋至”一说?《说文解字》云:“秋,禾谷孰也。”可见,“秋”的本义是禾苗的成熟。元代陈澔《礼记集说》中载:“秋者,百谷成熟之期。此于时虽夏,于麦则秋,故云麦秋。”百谷以初生为“春”,以成熟为“秋”,麦之“秋”指代的正是初夏时节。“麦秋”在古人的诗词中经常出现。唐代戴叔伦《酬袁太祝长卿小湖村山居书怀见寄》云:“麦秋桑叶大,梅雨稻田新。”唐代萧颖士《山庄月夜作》云:“蚕罢里闾晏,麦秋田野喧。”北宋寇准有《夏日》诗云:“日暮长廊闻燕语,轻寒微雨麦秋时。”北宋苏轼所作《皇太妃阁五首其一》亦云:“雨细方梅夏,风高已麦秋。”这些唯美的田野风光,读之,让人对初夏的成熟之美充满无限向往。

“小满”不仅是节气,也是中国人世代传承的人生智慧。孔子观器论道,欹器“虚则倚,中则正,满则覆”,孔子从中悟出“损之又损之道”,可见,古人是不追求“满”或“盈”的。满而不溢,时节如此,器物如此,人生亦如此。“月满则亏,水满则溢”“满招损,谦受益”“全则必缺,极则必反”这些耳熟能详的至理之言都在提醒我们,人生没有圆满,凡事将满未满才是人生最好的状态。“小满”的人生状态,一则说明距离收获已经不远了,同时也在提醒我们,人生还有进一步成长的空间,这犹如万米长跑的最后百米,终点就在眼前,但要想取得好成绩,最后的路程上仍然需要继续付出努力。所以,“小满”不是“躺平”,而是要时刻保持着奋斗心态,用“小满”成就更加“饱满”的自己。

达至人生的“小满”,要学会“留白”。炎炎夏日,一把精美的折扇是文人雅士的必备之物。在中国的书画艺术中,扇面书画是一种特殊的形式,其创作有很多讲究,比如,扇面的最右边叫“让边”,一般要留白以便于安装扇骨;款印和书画也不能紧贴扇面下沿,需要留出余量,以避免被裁剪。这些既是扇面书画的规矩,也是做人、做事的道理,说的是彼此之间都有个“容让”,留有空间。为人生留白,就是学着接纳自己,拥抱缺憾,得一分豁达,这样才会有富足感、幸福感,又仍保留有发展的空间。

王阳明说:“人生大病,只是一‘傲’字。为子而傲必不孝,为臣而傲必不忠,为父而傲必不慈,为友而傲必不信……古先圣人许多好处,也只是无我而已,无我自能谦。谦者众善之基,傲者众恶之魁。”中国的文化传统一向“尚谦”,谦虚谨慎被视为中华传统美德。孔子博学多闻,颇得时人赞誉,孔子则回应说:“若圣与仁,则吾岂敢?抑为之不厌,诲人不倦,则可谓云尔已矣。”正是由于孔子的谦卑,面对各种赞美而不敢自居自傲,才真正达到了圣人的境界。“谦”是儒家君子最重要的品质,在六十四卦中有“谦”卦,其卦辞说:“谦,亨,君子有终。”这种谦,不是怯懦,而是坚定;不是示弱,而是柔韧;不是退却,而是自信。

小满,是丰收的前奏,是雨水的充盈,也是人生的小小满足。小得即盈满,才是人生好境界。